蕴他仙骨 第67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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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……饮酒果真误事。
  祝好捂着昏乱的脑袋蹲踞在地,电光火石间,一缕灵光飞掠过脑,她起身直奔里屋。
  甫一入屋,便见窗下堆着些锦缎裹着的方匣子,上头压着一枝红梅。
  祝好上前,两眼滚了烟似的酸涩,这般显眼的物件,她居然才发现……
  粗略一数大抵有近十个,每一方匣皆用花鸟绢帛仔细裹着,系带上压着书笺,字迹比起上回却显得有些潦草。
  他当真来了。
  可他既然来了,为何急着离开呢?她昨夜醉得糊涂,还未及细看他,抱抱他。
  心头好似有什么坍塌了,压得她喘不过气,祝好不知怎的,眼底忽然映出个浑身浸血的登徒子来。
  原来屋内也会下雨,一颗颗如珠似的砸在书笺上洇散字迹,祝好忙不迭就手一擦,这下可好,书笺索性糊了一大片。
  “宋携青……”她不干了,就地一倒,在地衣上滚了个来回,“你给我回家重新写一份……”
  ……
  七曲桥畔的一方阔地外,素色的长绢纱在流风中飘曳,内里的一应陈设半掩半映,轻风断断续续地送来女子清越的讲学声,淮民对此早已见怪不怪,到底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,此地原是施家早年置办的书塾外场,荒废经年后,被淮城颇有头脸的的女商祝好盘下。
  大伙儿原以为祝掌柜在商道上如鱼得水,兴致一起,想着聘几个夫子重张书塾,琢磨教习兴学,再者施家公子外放数年,如今已调任京都,虽只是个下品史官,可到底也是个京官了,届时若施公子回乡,凭着与祝掌柜青梅竹马的情谊,没准儿会来此讲学一二呢,这般一想,左近百姓纷纷盘算着将家中不成器的子弟送来熏陶熏陶。
  谁知,祝掌柜却一一回绝了。
  原由只一条,非因其子愚钝,亦非束脩寒碜,而是此女盘下此地本就不是奔着重张书塾去的,乃是闲时在此论些史闻志异,且十之八九皆与那堕仙宋琅相干。
  成何体统!此女真真有败淮城之风气!
  即便如此,倒也并非全无听众,只是一堂下来,按例摆着的十余张蒲团往往空着一半有余,不过比起几年前初设时的光景已好上太多,有时一日下来竟不见一人。
  祝好望着堂下的七八人,有拄杖的耆老、及笄的少女,也有布衣书生,她不觉舒出一口气,见时辰差不多了,便教
  堂下人收好笔墨用具,自己则在堂上略略整理起案头泛黄的书卷。
  抬首间,见几人掀绢欲走,祝好沉吟一瞬,仍是平声道:“成见一旦根生,便如古木盘根,纵使我立于堂上日日置辩,哪怕将铁证摆在众人眼前,他们也只会信己所信,而我之所以开设此堂……”
  此言未尽,抱着书卷的少女扭头,她眼眸清亮,脆生生道:“即便开不出花,可种子也得有人播下,是不是呀?姐姐常对我们说的。”
  依礼而论,讲学之人合该尊称一声“老师、夫子”,然祝好自以为才疏学浅,再说了,她虽偶在堂上略讲些应试之策,可多半专论宋携青。
  她有私心,不当以老师称之。
  当如何为宋携青洗去那些莫须有的罪名?她将脑袋想破,也没个所以然,在百年后的今朝此事近乎无解,或可视为“死局”,不只是宋携青,往来千古,前人几许,多少清流蒙垢?又有多少奸贼却将秽迹斑斑的史书洗成一清如水的青史?
  可比起坐以待毙,她至少得先迈出第一步不是么?哪怕此法无异于蜉蝣撼树……
  今朝洗不净的冤屈,百年之后或可昭雪,千年之后未必不能平反。
  待她回神,堂内已空无一人。
  暮色沉落,惊起一大片霞光晕染在峰峦,透过绢纱望去,却不大真切,只是一贯的迷蒙。
  祝好正打算离去,指尖才触及绢纱一角,另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撩起绢纱,二人的指尖也在这一瞬相触。
  此时的苍穹一半作水青色,一半作焰火红霞,而他正立在万丈彤云之下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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